使用合法購買的芯片配套軟件侵權？最高人民法院二審改判引關注

　　“審慎明辨 法理昭彰”，近日，深圳市昊某源科技公司（下稱昊某公司）負責人在收到二審判決后，專程趕至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向朱燕法官團隊贈送錦旗，為合議庭公正無私審理案件表示感謝。

　　該案中，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二審判決昊某公司在其無線高清視頻傳輸設備（下稱被訴侵權產品）中使用的AMN芯片及配套MAC軟件系昊某公司合法購買，其將MAC軟件裝入AMN芯片并用于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未侵犯阿某蒙有限責任公司（下稱阿某公司）對MAC軟件享有的修改權和復制權，據此撤銷了一審法院作出的昊某公司構成侵權的一審判決。

　　該案對在相關軟件與芯片為配套使用（即“一把鑰匙開一把鎖”）的特定關系之下，涉及芯片配套的計算機軟件發行權權利用盡原則的適用條件等問題進行了明確，對此類案件的審理具有指導意義。

　　跨國企業提起著作權訴訟

　　昊某公司是一家為全球客戶提供數字高清視頻傳輸整體解決方案的提供商，旗下擁有光速通、猛瑪MOMA等多個子品牌，相關產品廣泛應用于學校、公共娛樂設施、銀行、電信、工業等眾多領域，在國內外市場擁有較高的占有率。

　　阿某公司是一家境外公司，專注于無線高清視頻傳輸技術，研發了基于WHDI（無線家庭數字接口）技術的AMN芯片和配套的MAC軟件。后因阿某公司被其他企業收購，經營業務發生變化，與昊某公司存在競爭關系。

　　阿某公司代理人在接受中國知識產權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阿某公司向案外人銷售AMN芯片以及配套MAC軟件，該軟件在技術上只能與AMN芯片結合用于快速電子消費品領域，而被訴侵權產品結合AMN芯片后用于高速零延遲視頻傳輸系統領域。二者的代碼內容、技術功能和應用領域并不相同，屬于不同軟件。昊某公司如果要將其從案外人處合法購買的MAC軟件從快速電子消費品領域轉用于高速零延遲視頻傳輸系統，就必須對該軟件進行修改。但是，阿某公司銷售的MAC軟件系加密軟件，不對外提供源代碼，所以，除非昊某公司破解了阿某公司的軟件加密措施，否則在技術上無法通過修改從案外人處合法購買的MAC軟件而得到被訴侵權軟件。因此，昊某公司涉嫌侵犯了阿某公司對MAC軟件享有的修改權、復制權、發行權。

　　對此，昊某公司代理人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我方系從阿某公司代理商處合法購買的芯片套件，阿某公司的權利已經用盡。阿某公司被收購后，收購方與我方產品存在競爭關系，對方試圖通過法律訴訟手段對我方進行打壓。此外，由于AMN芯片需要配合特定的軟件方可使用，特定軟件脫離了芯片不具備任何使用價值，銷售方向昊某公司提供了AMN芯片的專用軟件，昊某公司復制該軟件的行為目的并不是使用軟件，而是使用芯片，阿某公司軟件的商業價值已經通過芯片銷售得以實現。因此，昊某公司不構成侵權?！?/span>

　　權利用盡原則落地配套軟件

　　一審法院經審理認為，昊某公司未經權利人阿某公司的許可，生產、銷售包含與MAC軟件高度相似的軟件的產品，其行為構成侵權。昊某公司提交了案外人公司出具的情況說明以及合同等證據，但未提供明確的軟件授權方面的證據，故在案證據不足以支持昊某公司合法來源抗辯主張。

　　據此，一審法院認定昊某公司侵犯了阿某公司對MAC軟件享有的修改權、復制權、發行權，判決昊某公司停止侵權并賠償經濟損失。

　　昊某公司不服，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為厘清案件所涉理論難點，明晰法律適用，妥善處理案件，合議庭組織召開專家論證會，并提請法庭專業法官會議進行兩次討論，最終認定阿某公司將MAC軟件與AMN芯片以WHDI開發套件包方式配套銷售，屬于向公眾提供MAC軟件復制件的發行行為，可以適用發行權權利用盡原則。昊某公司實施的被訴侵權行為未侵犯阿某公司享有的復制權、發行權和修改權。

　　據此，最高人民法院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阿某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對此，昊某公司代理人表示，二審判決對多個焦點問題進行了明確，對此類案件具有指導意義。阿某公司代理人則堅稱對方構成侵權。

　　明晰軟硬件配套銷售權責界限

　　發行權權利用盡原則是著作權法中限制著作權人專有權利的重要原則，對著作權人與社會公眾利益進行了有效平衡。然而，業界對于計算機軟件是否適用發行權權利用盡原則存有不同聲音。

　　該案二審承辦法官朱燕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合議庭主要基于以下幾方面考量作出了二審改判：在計算機軟件的發行權權利用盡原則適用問題上，合議庭認為，該案的法律適用有一個重要前提，即計算機軟件必須與特定硬件配套使用，在此基礎上，權利人配套銷售硬件及計算機軟件，可視為以交付有形載體形式發行軟件，可以適用發行權權利用盡原則。買受人支付合理對價后，獲得相應軟件原件或者復制件的所有權，有權自己使用或者轉讓他人使用。

　　“該案中，因AMN芯片和與之配套的MAC軟件復制件具有‘一把鑰匙開一把鎖’的關系，案外人公司轉售AMN芯片時與之配套的MAC軟件復制件的所有權必須同時轉讓。阿某公司將AMN芯片及MAC軟件復制件銷售給案外人公司后，已經實現了芯片及軟件復制件的經濟價值，無權對上述商品后續市場的自由流通進行干涉，其與案外人公司采購訂單中記載的‘非獨占、不可轉讓之權利’條款不能排除、限制權利用盡原則。因此，昊某公司合法購得AMN芯片和與之配套的MAC軟件復制件，有權根據購買的AMN芯片數量復制MAC軟件，并將WHDI開發套件包用于被訴侵權產品并對外銷售，未侵犯阿某公司所享有的復制權?！敝煅啾硎?。

　　在軟件合法復制品所有人向第三方提供修改后的軟件是否需要取得軟件著作權人許可問題上，朱燕表示，限定軟件合法復制品所有人未經許可不得向任何第三方提供修改后的軟件，主要指未經軟件著作權人的許可不得以修改后的軟件作為主要交易標的的情形，如果交易的主要標的物為硬件，軟件僅為配合硬件使用，因配套使用的硬件交易而使修改后的軟件所有權一并發生轉移的，一般不需要取得軟件著作權人的許可。

　　“該案中，一方面，阿某公司提交的證據不足以證實昊某公司修改了MAC軟件；另一方面，即使昊某公司為配套使用AMN芯片對MAC軟件進行了適應性修改，亦不構成對MAC軟件著作權的侵犯。昊某公司將修改后的MAC軟件裝入AMN芯片，并用于被訴侵權產品對外銷售時，修改后的MAC軟件并非交易的主要標的，而系因被訴侵權產品硬件交易導致的MAC軟件復制件所有權一并轉移，該種情形無需取得軟件著作權人阿某公司的許可，不構成對阿某公司修改權的侵犯?！敝煅嘟榻B。